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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00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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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 006

月上樹梢頭,兩人身影打在地面,男子健壯有力,女子嬌俏婉約。因著前幾日舊怨猶在紅鳥看他尚有幾分不客氣,小聲哼道:“關你何事?”

墨秋暗笑這小鳥兒,脾氣倒是爆的很,面上恢覆了嚴肅正經:“你覺察到有何異樣?”

“剛入府我便聞到一股怪味,方才那味道又濃烈了幾分,若我所猜不差那味道怕是為掩了淡淡血腥味罷。”紅鳥丟了這句便快速閃到自己院子了。

墨秋凝望著那抹紅影,良久才扯出一抹淡笑,悠悠走向沈府後院東邊角上那座廢棄院子,他止了步子像是突然醒過神來暗惱自己怎得走到這處來,轉身往回走時璀璨眸子裏閃過一抹興味。山門中太過壓抑肅靜,他是掌教眼中好弟子,謹守規矩,術法高強乃為眾弟子楷模,無人知曉他是何曾羨慕在各處都耀眼靈動的紅影,敢怒不敢言、開懷大笑、怒氣濤濤這些情感不做絲毫遮掩,痛快幹脆的灼熱將他如寒冰般冰冷的心房溫暖融化。

紅鳥走進屋,回想起那股味道甚是覺得惡心,便去洗了把冷水臉。阿阮已是昏昏沈沈要入睡,翻了個身蓋緊被子,自然沒聽到紅鳥說話:“這府裏有些古怪,你不要擅自離開亂走。”

夜裏風大,吹得玄衣發出獵獵聲響,東極站在高處望著在黑霧掩映下的沈府,神色如常。待辰奇出現在旁邊,才沈聲道:“往後不許擅自出手,她之生死自有人在意,你我一旁靜觀即可。”

辰奇不解:“主人何不讓她隨侍在身邊,一來完成蘇姬所托,二來又可為己所用。主人雖已淡出六界外,天帝那幫人仍將主人視作強敵欲除之而後快。”

東極仰天長笑,聲音伴著風傳遍四方,一時周邊盡數魔怪亂了心神,耳中似是狂風襲過皆痛苦地緊抱頭顱倒地掙紮。有老妖略能抗一抗,卻是伏地而拜:“妖王蘇醒呀,吾等垂老之怪可算是盼到了。”因他們拒不承認新主,一生也只得東躲西藏過日。

“我東極在世一千多萬年,誰能奈我何?不過是些黃口小兒,貽笑大方。”

阿阮被紅鳥滿地打滾的樣子嚇壞了,她正想出去喊墨秋師兄卻被紅鳥拉住,紅鳥掙紮著搖頭,艱難地吐出破碎字眼:“不可……不可,妖王發怒凡是妖魔必受切身之痛。你且出去……出去看看,這府苑必有蛛絲馬跡可循。怪味兒這會兒正濃,你快去。”

阿阮心生怯意,在紅鳥認真嚴肅視線逼迫下只得出去。此時沈府只有幾盞燈籠亮著光,隨風一晃一晃,地上拖出長長樹影,枝椏交錯很是滲人。硬著頭皮走了一段路,心中懼意越深,總覺得身後有人跟著自己。她又惱怒沈府怎修得這般大,轉來轉去竟是失了方向,再擡首時眼前是一座失了生氣的院落,吱呀一聲,緊閉門扉自己打開了。明明前方未知黑暗,卻不知為什麽有股力量推著她慢慢挪進去。她才站定,門啪的合起來讓她無退路。

她一時驚慌,捏了烈火訣,火球在她手中越變越大……仙尊傳授她此訣時,和藹著對她說:“大多妖怪怕烈火焚燒之苦,往後行走世間雖不見得有多厲害,卻也是能唬唬人的。”就在這時眼前突然金光大閃,一株粗壯桃樹展現在眼前,樹枝狂擺光線晃動迷了她的眼,她積了靈氣正欲將火球推出,樹後閃出粉衣男子,俊臉急迫:“小娘子手下留情。”

“汌郎?”

“正是汌郎。”

阿阮收了靈力道:“那你何故裝作不認識我?”

汌郎張了張嘴,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,糾結許久才說出來:“你平日所見是我兄長,他確實不認得你。樹生雙子,我兩容貌一樣便共用一個名字,待在這府中修煉已有兩百年。若不是我們吸取天地靈氣時晚/娘突然闖進來,何至於會有今日之事。”

阿阮這才發覺異樣,這裏靈氣充沛竟是易於修煉的大好之地,深吸一口只覺渾身舒坦靈力倍增。“妖怪大多會忘憂之術,抹去她記憶不就萬事大吉了。”

汌郎笑她這般單純,初初驚艷於晚/娘天人之姿,隨後來往過密情意漸生,那段時日是他最為快活的日子,情深意濃,紅帳翻飛,訴不完的柔情萬千。他臉上泛起溫柔,聲音越發輕柔溫潤,讓人不覺溺入其中:“你可知一見鐘情?這百年我們見過各色美女,卻沒有她能讓我們怦然心動,只覺修道成仙都比不得她一顰一笑。時光易走,情意難忘,晚/娘懷有身孕,孩子不斷向母體索取精氣,她不過是個凡人怎能承受得住,時間長了便有性命之憂。兄長傾盡半身修為也只是吊住了她半口氣。所幸天無絕人之路啊,一位大人說只要我幫他做事,他便教我為晚/娘續命之法。”

阿阮差點被驚掉下巴,良久才找回自己聲音:“難道你們兄弟兩與晚/娘?”

他點了點頭,繼續說道:“只有兄長可以光明正大走在她身邊,而我只可在夜中與她訴說相思意。聽來荒誕,那又如何?為了她,逆了天命又何妨。”

“那些女子呢?你可有傷了她們性命?汌郎,且收手罷,若被我師兄他們知曉,你們斷然是無活路的。”阿阮一臉擔憂,聽得這般緣由她心中只有同情。天從不論真情,只要禍亂人間便要收了你,她不忍心看他們幾百年修為化為虛無。

“我不過是取了她們一滴心頭血融入桃汁中,只需十日晚/娘與我們的孩兒便可得救了。這些女子無性命之憂,汌郎待事成自會將她們送回去。小娘子暫且幫幫汌郎,替汌郎掩了這一回。”見阿阮不為所動,他趕忙跪拜央求:“汌郎已動了內丹,所剩時日無多,惟願護得她一生安康,還望小娘子成全。”

“我能幫你什麽呢?我靈力低微,不通曉續命之法,我與師兄不算熟識,也不能與他說得上話。”

汌郎從她話中聽出幾分動搖,他面上浮出欣喜之意:“大人說只得小娘子一滴血便能掩去我與兄長身上的妖氣,求小娘子幫我多爭取幾日。”

阿阮見他言語真誠,焦急痛心盡數顯露在臉上,又想人妖之戀本就天地不容,他們虛無縹緲未能知曉結局的感情讓她生了惻隱之心,徑自咬破手指將血滴滴在桃樹軀幹上。不過一滴血便能救人一命,也算是大善了吧。

不過一剎那,金光漸隱,那棵桃樹又恢覆了舊時模樣,一簇一簇粉花在風中曳動。

阿阮正欲離去,只見一男子快速走進來,細細打量著汌郎,語氣焦急:“弟弟可還好?”

他向兄長笑笑,既而焦急:“兄長怎麽來了?可是她……”

黑衣男子安撫弟弟說無礙,眼睛卻看著阿阮,其中戒備與兇狠:“她怎會在這裏?他們一來便擾了清靜,我們須得將他們趕離此地。她能到這裏,想必知曉了你我秘密,斷然留不得。”說罷就拔劍而來,虧得汌郎眼疾手快攔住他,不然阿阮怕是要吃些苦頭了。

“兄長,她是好人莫要傷了她。這幾日我靈力流失飛快,連日在靈脈前打坐也無任何起色,一身妖氣再難遮掩,只得求助於小娘子。兄長待十日之後,你便將我從晚/娘腦海中抹去吧。”他身長如玉,如緞發絲隨風肆意飛舞,本是俊秀好兒郎,這會兒只覺他周身泛出瑩瑩銀光,五官變得稀薄起來,好似風一吹便要消散。這一世得形體、得靈智,又這般愛戀過,便是自此消散於人間也圓滿了。

“說什麽胡話!方才異樣,晚/娘擔心你要我來帶你去見她,你卻這般,她若知曉了必定怨恨你。弟弟,我們定能想出周全法護你和晚/娘,你我同根而生的兄弟,我不想失去你。早知如此,當初,當初……”黑衣汌郎將弟弟緊緊擁在懷中,兩人他都不願失去,可天又這般不開眼,他們若是尋常人該有多好。

汌郎如初次與她在桃花夢境中相見一般,笑得如沐春風,連話語中都帶著桃花綻放的聲音:“那位大人雖未明說,我卻也懂其中意味,你的血用處大了去,平時還要多加小心為好,莫要不慎被人惦記上。”

“汌郎,我憐你一片癡心,我所應之事必定做到,每日此時為約。十日……罷了,你好自為之。”她平日裏聽得多少人間男女癡心相守至死不渝,今兒卻見得妖怪也這般情深意重,十日之期一過,汌郎將永久從這世間消失。她無不惋惜感嘆,仙尊說過樹木花鳥成精皆需機緣,他們兄弟兩人著實是大大好運,可不想還是葬送在情字上。

阿阮才進房門,就見紅鳥披頭散發整得跟個女鬼似的蹲坐在地上,擡頭看了她一眼,悠悠道:“可是尋到些什麽?”

“沈府一切正常,並無異樣。”

紅鳥呆坐許久才起身,看向她無奈道:“人心爭不過天命,不管孰是孰非。天要滅你,必不讓你多活一刻,你且看吧,這天該是要變了。”紅鳥理了理衣襟,走過她身邊時微微變了臉色,眼眸中黑色珠子霎時轉為紅色,聲音發顫沙啞,掩藏在心底多年的欲/望盡數被勾起:“你受傷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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